经济学上有这么一种现象,当其它投入要素的量保持不变时,如果一种投入要素不断地等量增加,则在超过某一点后其产品的增量会越来越小,这就是著名的边际效益递减规律。而要实现持续的增长和发展,就必须要有其他要素的投入。这原本是一个经济学规律,但其适用范围却不仅限于经济学现象。
曾几何时,不少人把读书比作一项人生的投资。《荀子劝学》中指出,“君子知夫不全不粹之不足以为美也,故诵数以贯之,思索以通之,为其人以处之,除其害者以持养之”。如果说学、思、践、悟是人精神生命的代谢循环,那么阅读就是人的精神食粮,就是这个循环的第一步。古人所谓“人不读书,一日则尘俗其间,二日则照镜面目可憎,三日则对人言语无味”正是此意。也正因此,人们也更愿意把读书作为一件非功利的行为。因为相比有形的短期收益,无形的长期收获更值得让人守护。从此意义而言,读书确实是一件以超越“有形”之用而成就“无形”之用的“终身大事”。但归根到底,作为人生投资,读书依然要追求有所“获益”,只是这种获益不是单纯以经济收益来衡量的。
人的天性犹如野生的花草,求知学习好比修剪移栽。在读书的过程中,人们总会找到一方属于自己的精神绿荫。我们沉溺其中,逐渐喜欢那里的味道,我们的精神之胃习惯了消化那里的东西,那里就成了我们的阅读舒适区。而持续躺在舒适区里读那些“有趣”“有用”的东西,又容易助长人们精神上的“偏食症”,看似海量的阅读信息,实际上却在无形中筑起了一道自我的孤立的藩篱,我们偏执于里面一池春水的精彩,却可能忽视了外面整片星空的壮阔。而这种长期处在舒适区的阅读,也必然给我们的边际收益造成递减。
大学之道,在明明德,在亲民,在止于至善,古人把“明明德”“亲民”“止于至善”作为读书的最高目的。对个人而言,要规避那种边际效益递减,就要适时跳出自己的舒适区,破除阅读的“偏食”,进化出比原来更为强大的精神之胃,从而实现“曾益其所不能”。
在此,也要注意把握“博”与“精”的关系和尺度。“博”而不“精”,空泛无力;“精”而不“博”,一叶障目;有“精”有“博”,相得益彰。对于阅读爱好者而言,总能找到一处或者几处能够精耕细作、安身立命的领域。但人类的知识本就是一个纵横交错的体系,知识的孤岛其实并不存在。我们应学会“顺藤摸瓜”,当在一个领域穷究通透后,不妨多一点“拔出萝卜带出泥”。我曾经对历史很感兴趣,而为了更好地研究历史规律,我开始探究历史唯物主义,由此在阅读马克思主义经典著作的过程中,曾经以为枯燥的《国家与革命》《家庭、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》《反杜林论》《费尔巴哈论》等作品也变得津津有味;而随着研读的深入,我对于马克思主义理论源泉的德国古典哲学、法国启蒙运动各类学说以及英国的古典经济学,以及卢梭、亚当斯密、康德、黑格尔、费尔巴哈等人也产生了浓厚兴趣,而且这种兴趣还在不断延伸。其实,每到一个新的未知领域,虽然时有入口甚苦之感,但嚼着嚼着就有了甜味,以至于让人拍案叫绝、回味无穷。而当我们不断走出舒适的“此岸世界”,就会蓦然发现“彼岸世界”原来也如此美丽动人。
“君子曰:学不可以已”。多点舒适区之外的阅读,更好。(曾民君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