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学毕业后,我工作、生活一直都不顺。先是找工作接连碰壁,后来男友又向我提出分手。为了能留在省城工作,被逼无奈的我只好在一家小公司里暂时栖身。
我在一片等待拆迁的破破烂烂的棚户区里租了一间房子。一是房租便宜,二是离公司比较近,上下班不用坐公交车,能省下一点钱。我父母都是下岗工人,在家乡小县城的大街上靠卖葱油饼维持生计,他们能帮到我的最大极限就是供我读完大学,以后的路能走多远就全靠我自己了。
刚上班不久,我便遇到了一个棘手的大难题。我上班的那家小公司刚成立不久,经常要在晚上加班,每晚加班都要到10点左右。我下班回出租屋要经过一条长长的小巷,深夜的巷子里乌漆麻黑的,像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。我从小胆子就小,特别怕黑,以前在校园里走夜路都是男友护佑左右。现在男友弃我而去,我一个人孤零零地走在漆黑无人的小巷里,心里很彷徨,也很恐惧。
每次下夜班,我都恐惧不安地走在巷子里,总是一惊一乍的,总感觉后面好像有个人或鬼魅跟着我。高跟鞋叩击着青石板的路面,发出咔咔咔的脆响,在暗夜里越发清晰,也更加瘆人。有一天下夜班,我急慌慌地走着,突然一只流浪猫“喵”地叫了一声,一下子从我的脚尖前窜了过去,吓得我“妈呀”一声惨叫,仓皇向前急急逃窜。我兀自向前跑了一段,忽然感觉背后出现了一抹光亮,壮着胆子回头看,发现巷子中段的一户人家门前亮起了灯。橘黄的灯光泄了一地,把那段路笼罩在一片氤氲柔和的光晕里。
直到进了出租屋,我还抚着扑腾扑腾直跳的胸口,大口大口地吞着凉开水。耳畔,只有我的惨叫声还在嗡嗡回响,久久都不散去。这世间被自己的叫声弄得听力下降的,会不会就只有我了?
第二晚深夜,当我战战兢兢挪到巷口时,我惊喜地发现,巷子中段那户人家居然还亮着灯,灯光把狭窄逼仄的小巷渲染得一片温馨祥和。我心里一下就变得踏实了,对那户人家充满了感激。那一抹灯光不但给了我胆量和勇气,更给我孤单漂泊的心一丝温暖。自那以后,我每晚加班回来,都会有一抹温暖的灯光伴着我一路前行。我一直期盼着与那户人家的主人不期而遇,当面对他们说声“谢谢”。但,直到我搬离小巷,也未能如愿。
半年后,我离开了那个毫无前途可言的小公司,应聘到丁香社区做了一名社区工作者,并准备来年开春参加国家公务员考试。虽然不用加班走夜路了,但我还是决定搬出那个小巷。
此后那条小巷只在我的记忆里。偶尔回忆起那些独自行走的夜晚,我依然会心悸,然后是欣喜、放松、感恩。从公司到社区,再到后来考入检察院成为法律人,总有一些记忆镌刻在脑海中,挥之不去,比如那盏灯……
正当我以为自己与那条小巷渐行渐远的时候,却与它不期然再次相遇。那是我到社区工作之后的一个春节前夕,社区书记叫我带人去慰问辖区里的几位孤寡、残疾老人。就这样,我再次来到了那条我非常熟悉的小巷。按着社区书记给我的慰问户门牌号,我竟然来到小巷中段那户我再也熟悉不过的人家。正是这户人家,曾经在那些漆黑的夜里,给我点亮了一盏灯。
我内心百感交集,抬手轻轻敲门。
门,开了。
我,立刻就呆掉了。
一位盲眼老人手拿一根盲杖立在门口:“是谁呀?快请进来吧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