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天中午，朋友叮嘱我买几个菜带过去。朋友既然说了，我没法推脱。

　　从单位前面的那个十字路口往西有200米左右的样子，街道南边那家超市朝北的窗口处有卖卤菜的。一位老人和一位中年男子在那里操持着，也许他们是父子俩。卤菜味道还算可以，之前我曾经在那里买过几次。骑电动车走到那里，随便瞟了一眼，卖卤菜的窗口内好像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。正好街道北边有一个卖烤鸭的小摊，先买只烤鸭再去光顾吧！

　　“烤鸭多少钱一只？”

　　“23元钱一只。”一脸庞瘦削、大约30岁的青年男子答道。

　　“是不是可以便……？”“宜”字刚跑到嘴边，我瞅见了他那只左胳膊，没手，一只光秃秃的残肢裸露在袖口外。见此情景，我有些不忍，赶紧把话打住了，随即改口道：“来一只。”

　　他从旋转着的烤箱里取下一只，放在了面前案板上的电烙锅里，用那只残肢使劲地往下摁压着烙锅上面铁盖子的长把柄。过了五分钟左右，盖子掀开，他右手操刀，在平底烙锅里啪啪地剁着烤鸭。

　　“怕辣不？”烤鸭剁好，他问我。

　　“没事，佐料该放的只管放。”我说。

　　佐料放足拌匀，他又把剁好的烤鸭放在右侧下面的烤锅里烘焙了一会儿，拿出一张牛皮纸包好，塞进一个塑料袋递给我。

　　“我到对面再买几个卤菜，就可以走了。”对这位残疾小伙子的服务我感到很满意，不经意地说了一句。

　　“卤菜店已经关门倒闭了，你可以到东边店去买。”他告诉我。我摇摇头，因为他所说的那家店我去过，菜品质量实在不敢恭维。

　　“那就再给我来一只烤鸭吧！”站在那里，我几次想张口问问他的手到底是怎么造成的，想起不久前的一件事，终究没有说。也许一次看似关心的问话会伤及他的内心和自尊。

　　烤鸭弄好，递给我，他叮嘱，塑料袋不能捂得太紧，不然就不焦了，影响烤鸭的嚼劲。微信扫码，我说：“是不是46元？”他说：“两只45元就可以了。”临别，我冲他笑笑，只希望他的生意越来越好。

　　不久前，与朋友一块到河南信阳龟山湖风景区观景。龟山湖风景区其实离我老家还不足5公里，我老家在紧邻淮河北岸的河南正阳，而景区就在淮河南岸的罗山境内。那时没跳出老家大门时，我还不止一次划船过河去过那里，与老家景况别无二致。不过，最近这些年，很多人在乡村振兴的道路上已撒腿阔步向前了。在风景区南面的一个入口，朋友说想吃烤毛蛋，见入口东边一位中年妇女站在电动三轮车旁，三轮车上摆放着五香烤毛蛋、火腿肠之类，我便买了10元钱的烤毛蛋。

　　就在中年妇女忙碌之际，我发现她右胳膊上没手，用缝好的黑袖套把胳膊裹得严严实实。“你的手咋搞的？”我下意识脱口而出。中年妇女没有回答，面色突然变得阴郁起来，眼圈瞬间红了。也许我的这句话触碰到了她刻骨铭心、不堪回首的过往。此时，我尴尬地立在那里，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。朋友见状，踢踢我，嗔怪道：“多话！”

　　一时我倒对自己的行为后悔起来。也许对我来说，成长的路就是这样一点一滴的积累，一步一个脚印的记忆，镌刻于心。（柯晓）